梁惹糕的抓狂小事

嫐 2016 

很多人說“為什麼要拍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”

4. 墜落的屍體

3. 耶穌的傷口

隔天，姈特別注意安一行人的動態，因為她感受到她們身上傳來的一絲異樣的氣氛，那模樣並不像第一次吃霸王餐的少女。

結束上午的課程後，姈小心翼翼地尾隨著她們，來到社團活動結束後的空蕩體育館。果不其然，安、莉莉與瑪姬，正夥同著班，對著丹尼拳打腳踢。他們不成熟的武打動作，從遠處看來非常滑稽，發出的聲音則像是兒童嬉鬧一樣的天真無邪。

當姈再繼續靠近看下去，她有點驚訝地發現，莉莉拿出了一條長毛巾，到水龍頭邊弄濕，並仔細地擰出繩索的形狀，遠看就像極粗的童軍繩。她流暢地繞到丹尼身後，突兀地勒住了他的脖子，丹尼四肢顫抖著，被其他人架住。他慘白的臉，從毫無血色轉變為漲紅，就像是突然勃起的陰莖，被絲帶綁住。這群人踩在籃球場的地板上，上頭畫著白線。在這些人的動作底下，她感覺那是魔術的陣型或是某種特殊標誌。

丹尼的臉漸漸發紫，莉莉鬆開雙收，像接力一樣，安接了上去，又重新勒緊。

「你鞋帶沒繫好！這很容易跌倒！」瑪姬蹲了下來替丹尼綁好，將右腳跟左腳綁在一起，她沒有馬上起身，若有所思的盯著丹尼的下體。「現在從十塊開始喊價，有沒有人要出價的？有了有了，十一塊？」瑪姬的聲音在空蕩的體育館迴盪著。丹尼的嗚噎聲就像被枕頭悶住了一樣，作為一種低沈的貝斯線。

姈心跳加快，她既是有些許恐慌又有點入迷，導致她無法計算這些人將丹尼勒了多久。

「喂？你們在幹嘛？」馬修突如其來地從正門進來，「還在弄這個？好可憐，只剩下這種無聊的事嗎？」

安被嚇到鬆開雙手，丹尼正面朝地板倒下，伴隨著巨響，一行人一轟而散。
「你又要帶我們去哪？」「這次是什麼？馬修！你帶了什麼？」他們跟在馬修後面，嘰嘰喳喳的像初次到動物園的兒童，聲音越來越遠。

丹尼的包包與幾個物品散落一地，像一盤待宰的菜餚。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咳嗽，身體蜷曲著，跟菜蟲一樣。姈走上前撿起他的包包。她抽出男孩的筆記本，封面是黑色底與白色的五線譜，丹尼在她腳邊持續乾嘔著，她則毫無顧忌地坐在一旁翻閱，姿勢相當正經八百。

她翻開最新的那頁，看到白紙上歪斜的寫著『D』一字，並畫上好幾個塗成黑色的號角，它們像植物一樣長在一個山坡上，遠方有著樹枝狀的人形，線條亂得頗有氣勢。

丹尼從地上緩緩爬起，轉頭看到姈正在翻著筆記本，他吃驚地用乾燥的喉嚨，發出難聽的伊阿聲，臉色遠遠比剛才的狀況還要糟糕。度過難捱的幾十秒後，他下定決心，以小跑步的方式走向姈的位置，搶回自己的筆記本。由於腳步踉蹌，他的鼠蹊部猛然撞到一排教練椅的背靠，那是踩不住煞車的力道。

出於習慣，姈用餘光隨便一眼撇了過去，她突兀地看到丹尼那張因為透苦而扭曲的臉，而且出乎意料地離自己非常近，便想也沒想地笑了起來，放聲大笑。

丹尼第一次看到轉學生清楚的臉孔，這個模樣跟下體傳來的疼痛結合在一起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，這一刻景象，烙印在他的所有放大的五感裡面，成為一個印記。

「所以……你……你一直在這裡？你在這裡想要做什麼呢？」丹尼驚魂未定，眼睛瞪得很大。
「我確實一直都在這裡，怎麼樣？」姈俯視著丹尼。

「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，我不介意你把氣出在我身上，或是覺得我應該對你的痛苦負責任。人們喜歡對著視若無睹的人抱持恨意，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憎惡真正的敵人。」姈傲慢地說道。

「什麼意思？」丹尼反問，他自己想了一下，又繼續說道，「是嗎？」他肩膀放鬆了起來。

「我不會討厭你，一點這種感覺也沒有，我只是覺得很難為情。對於他們，我也希望下次有機會能互相理解。」

姈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丹尼。她慢慢地靠近他，她改了先前的姿態，溫柔地握住了丹尼的手，緩緩將他緊閉的拳打開，那拳頭就像受驚而蜷縮的小動物。

「果然，」丹尼的指甲刺入手掌，姈端詳著丹尼因為頻繁緊握，而充滿深刻的印痕的雙手，她看得出來他總是在忍耐。

「傷痕累累，這不是短時間形成的。」姈看著花苞一樣的全頭。
「真像耶穌受難的傷口。」姈說。
「怎麼可能會像，我只是習慣握拳，手掌是我現在覺得最不痛的地方了。」

姈伸出了自己的手，開始模擬丹尼握拳的姿態。她發現，當指甲用力嵌入皮膚的時候，就會形成一個半月形刻記，如果一直反覆緊握，那麼複數的刻痕就會象魚鱗一樣，一片片佈滿著發白的雙掌。也許犰狳的鱗片是一個巨大的手掌雕刻出來的。
「所以，帶頭揍你的，是班？」姈看著自己的手問道。
「嗯。」
「我問你，班在揍過你之後，有變得比較受人尊敬嗎？」
「……有這可能。你為什麼會這樣問？」
「因為他真實的模樣，明明比你還陰沈許多。我覺得你應該介意一下這件事，撂倒他，你就翻身了。」丹尼沒有馬上回話，繼續收拾他的包包。「我不知道要介意什麼？」

姈或許說對了。那是神奇的靈感降臨在班腦子裡的某一日，他突發奇想地從背後大力地敲下丹尼的頭，這讓丹尼幾乎當場昏厥，這從此這就成為他的稟賦。

出於無法名狀的本能，當他看到每個人都在模仿這個動作時，班感到恐懼又厭惡。班珍視令他的蠻橫顯得早慧的這個契機，或許他偶然地獨立自省中，他就此脫胎換骨，成為一個強壯、剽悍，具有男子氣概的人。

至於丹尼，他很快就了解到自己不具有解決現狀問題的能力，他與班展開了完全相反的自我探索旅程。

「你是為什麼轉學過來的呢？」
「嗯……」姈想了一下，用很柔軟的聲調說：「我之前在一個比起現在的還要嚴厲許多的學校，但校內的神職人員卻有著不可告人的戀童性癖，以致被這些孩子設下圈套、抓為把柄。他們可以透過此管道，拿到學校禁止攜帶的各種物品，就算犯了錯，也可以得到很多寬待。」姈淘淘不絕，丹尼則愣在一旁。

「這是我學習到寬恕的過程，其實沒什麼不可原諒的事。你覺得如何？」
「你有把這件事，告……告訴別人嗎？」丹尼擔心地問，神色突然凝重起來。
「你真有趣。」
「不是，這是很嚴重的狀況，任何強迫、都是不對的。」
姈一臉詫異地看著丹尼，而且十分渴求對方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多麼古怪。「你看過再下判斷比較好。真的是不對的嗎？想想你自己，想想你剛剛身上發生的事，你有真心認為那個不對嗎？」

姈單方面答應丹尼「下次一定帶那些神父的把柄給你瞧。」
「我不需要你答應這種事。」
「說不定你會理解啊！」姈一頭狂熱地說。

「那我問你，你家鄉很多墨西哥人？」
「蛤？你說什麼？我家鄉一個墨西哥人也沒有。」
「你……昨天自己在塔可店裡面說的啊？」
「怎麼可能！還有你真病態，你昨天從店裡的時候就在了嗎？你躲在哪？」姈想到那家店的桌椅，每一座都連接著長長的椅背，那確實是很好的藏匿空間。

「我比你們早來，只是你們沒注意到我，呃……」
姈看著丹尼的眼睛，濕潤又閃閃發亮，跟他現在怯生生的表情有些相配。
「我以為你認識很多墨西哥人。他們都是好人，你們不應該故意……找他們麻煩。我是說，我覺得這樣很不妥……而且你又說你家鄉也有很多墨西哥人……」
「別傻了，」姈拍拍褲子，慢慢走出體育館。「你在我的國家，你找不到半個墨西哥人。」

此後，他們便常常豪無預警地碰頭，足跡遍及校內各處。巧合到難以解釋的地步：花圃的潮濕陰涼處、圖書館資料室B側、無生息的紀念碑、週末的視聽室，以及，校外小鎮的深夜酒吧。

他們會在酒吧停車場附近的鐵軌上看到彼此，還會同時發現對方都無事可做的樣子。丹尼撿著石頭，排成塔狀；姈坐在路燈下，觀察著酒吧出入的人群。除了偶爾出來閑晃的野生動物，沒有人發現他們。

「我檢查一下你的手。」

此後，姈養成了這個習慣，她會仔細研究著丹尼的傷口這周變深或變淺。有的時候她會握住他，尤其是深夜，他們並肩在草原上，對著密集無比的銀河，感受著渺小又可怕的感覺。

「這裡每一顆星星都在注視著我們。」
出於恐懼，姈會將丹尼握得很緊，丹尼深知這點。姈的手就像是陷阱，緊緊攫住踩入的小生物，並將牠們揉碎。丹尼會悄悄地偷看著姈，在她平靜的外表與神態底下，有著如絲一般的呼吸，卻幾近耗盡全身力氣地抓著他。

丹尼忍耐著自己手部傳來的痛楚與緊繃。他的內心充滿著矛盾的感受。「或許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。」丹尼常常這樣想著。

書名：嫐 緣起

作者：(合著，連載中）

林修久: 國立知名大學社會學系被學校列為問題觀察學生，單身，徵友中，飯派跟貓派但不討厭麵跟狗，曾絕食一天半抗議大眾運輸收費調漲。

余舍：《童黨萬歲》(1989)曾獲得金馬獎最佳影片提名，
           《月光少年》(1993)獲威尼斯電影節國際影評人周最佳影片及亞太影展最佳編劇。

小女子： 精神療養院VIP


作品簡介：
電影改編小說留學生白姈轉學來到美國一所住宿學校。彷彿藏有什麼不可碰觸的秘密一般，封閉的校園，構築出來的世界如蜘蛛之網，縷縷之絲俘虜了每一個深陷其中的青春靈魂。成長是一座監牢，姈必須找到通往自由的鑰匙。

其他作品：無其他三人合著

有沒有因為週期因為工作家庭.....

能影響心情的藉口理由百百種

好久不見好姐妹！Anna真的越來越美，看你過的好，我替你開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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